心火1997

    你不能只一味地从你的女儿身上索取爱，她把所有爱都给你了，可是她却没得到爱。
    这是冷酷的社会，它会剥夺你的一切自由，只有你的思想，它不能左右。
                  ——《心火（firelight）》伊丽莎白（大意）

    终于有看电影的心情了，真好。那么喜欢的一件事有时也需要中场休息的时候，不可思议。看完苏菲玛索主演的《firelight》反复地在想爱与被爱（love &beloved）的关系，是的，从来没想过。一直觉得当一对夫妻要生小孩只是两个人的感情开始冷淡下来需要一点补充，从来没想过，其实父母也有自私的一面——为了得到更多的爱。对于一些不负责任的父母更是如此。他们从小放任孩子，以为给了孩子最大的自由，却没有教会他们独自面对困难；他们让孩子知道对自己好可以得到回报，教会孩子取宠于大人，却忘了教会她们独自思考。还记得白岩松在接受鲁豫的采访提及家庭教育时，他说，最重要是教会孩子感受幸福的能力。这个常年顶着压力有时独自在黑暗中哭泣的著名新闻节目主持人，对于孩子的教育是有深刻体会的。

    这是个冷酷的社会，它会义无反顾地不断尝试剥夺你的自尊，除了自己坚持，无人会为你保留最初的纯真。已经有很大的一段时间开始怀疑学术，觉得所谓弄学术研究的人只是为一些行为进行阐述辩护的固执老头（或者说是为了推动新事物的发展而不懈努力地为此辩护吧）。从最初的对其思维的无其敬仰与尊重，到后来的不屑一顾，终于因电影里的一句话，重新洗牌思考。煎熬的高考一度让我们信服于思想的崇高，满足于事物在脑中完成整个过程，一度骄傲地驾驽别人之上。后来看了一些如霍英东等实干家的自传，觉得像我们这些整天摆弄文字的人还没有把一砖一瓦堆起来的人实在。“这是冷酷的社会，它会剥夺你的一切自由，只有你的思想，它不能左右。”假如只有思想不被其他人左右，那么记者必须在这基础上学会摆弄文字说服别人，不是很悲哀吗？一场机关会议记者的出席只为提高它的格调，拿着相机追随奥运冠军的步伐繁华散去一场闹剧一场空，所有都是假象。

    昨晚《心火》看了一半被迫断电，看着天花板灵魂游离在黑暗中，开始想自己和身边的人的关系，想九型人格，想爱与被爱。差不多一年了，被溺爱了那么久，该醒了。

“在熊熊火光中，你做什么、说什么都可以，不必墨守成规。灯再亮起来，时间又再开始，但你所讲所说的都已记不起来了。不只记不起来，简直从未发生。”

三晚肌肤之亲，一生爱恋之情。她是永远美丽的索菲•马索。我不知道如何形容索菲•马索的美，中国人对付罗敷的那一套我总觉得有失优雅和高贵。而索菲•马索，两眼始终带着忧伤，嘴唇紧闭，面色柔和安静。看着她的眼睛，再顺着她的眼神，仿佛世界变成温暖的火炉。男人英俊忠贞，女人坚强自信。一部优秀的影片，不一定非要好的故事，只需要柔和精致的画面、断断连起来的叙事就可以了。

故事很简单。她为了她的父亲而被迫同一位贵族进行身体交易，而他只为一个可以继承的后代。三晚风流情爱之后，男人远走。后来女人生下女孩便同她断了联系。她继续着她的家庭教师，他继续着他的养羊生意。他们的女儿在乡下的别墅里孤单着，慢慢养成了孤僻的性格。一次意外的机会，母亲竟然成了女儿的家庭教师。后来的故事便明朗了，她和他终于又走在一起。在洁白的雪地中，马车上的三个人开始了新的生活。

故事又似乎很熟悉。是的，很多地方确实很相似于《简•爱》。一样的家庭教师，一样的孤独的城堡，一样躺在床上的妻子。最重要的是，同样拥有一位坚强信念的女性。为情为爱，她们一样的温柔，一样的执着与不屈。

影片的画面太美太美。雾中的湖中小筑，水面上轻泛小舟，雪中的冷清别墅。马蹄答答，舞会时欢快的音乐。头戴礼帽优雅的绅士，高领和秀裙的女人。这是一首简约秀丽的叙事诗，也是一曲清明澄澈的钢琴乐。

这是一部传统欧洲风格的艺术片，画面安静优美，音乐舒缓动人，但是在表面的内敛与平和之下却暗藏着波涛汹涌……

影片一开始就是伊莉莎白紧锁着眉头进入房间，昏暗的房间中似乎有摇曳的火光，一场交易就此拉开了帷幕，通过片中人物的谈话，很容易猜到这是一场不道德交易，就像过去我们在书本上或电影上看到的奴隶交易似的，伊莉莎白要配合着转圈，回答关于健康状况的问题。这里其实看的人很不舒服，因为伊莉莎白是美丽的，走在路上就连陌生的绅士也会侧目行礼，可是这样美丽的女子却要出卖自己，在陌生的环境里，甚至都不知道交易的对方姓什名谁，看得人心生怜悯，不由自主地想在电影的结尾看到个好结局。

初次见到男主角查理时，这个男人就像布置作业一样，吩咐伊莉莎白各种注意事项，既不能让旁人看到他二人在一起，又要求伊莉莎白严守秘密。昏暗的房间里，两人的神色都如此不安，第一个晚上，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完全依据协议进行交易。第二天，伊莉莎白在餐厅与查理交谈，查理向她道出了一些迫不得已的苦衷，两人都不是为了私欲而来，也许事情没有想象的糟糕吧。随后到来的第二个晚上，让伊莉莎白非常难过，支字片语透出她深深的无奈和挣扎。第三天，在海滩上两人短暂的交流，伊莉莎白在查理的鼓励下依然没能将心中压抑的呐喊叫出来，她羞涩地笑着，腼腆地像个孩子，也就在这时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改变，第三个晚上的缠绵恰恰证明了这点。可是明显的，这只是一场交易，三天之后，各奔东西，镜头中伊莉莎白那张愁云密布的脸，她明显委屈着自己。

十月怀胎，痛苦的生产，却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骨肉被带走，任何母亲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于是随着时光的推移，伊莉莎白发现她对女儿的思念与日俱增，那些淡淡的、漂亮的油彩画无不包含着深切的念女之情。年复一年，哪怕连女儿的名字都不知道，也不停止对女儿的祝福。“找到女儿！”强烈的信念渐渐扎根在伊莉莎白的心中。

随着镜头的转换，一座清冷的大宅出现在观众视野里，这里的小主人迎来了她的第四任家庭教师。当马车停下，伊莉莎白出现的时候，故事开始向着大家期望的方向发展了……

穿过漫长的走廊伊莉莎白来到湖边，透过氤氲的水气看到湖心亭里的女孩，那深情的注视显露出浓浓的母性温情。虽然此刻她压根还不知道眼前的女孩正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过没过多久，伊莉莎白便知道了宅子的男主人是谁，她的震惊当然不言而喻，查理也是。数年后，这样的相逢，男主角显然是紧张不愉快的，但那一刻伊莉莎白的表情却好像决定要为自己争取到什么。也许是幸福？也许是女儿？也许是爱情？也许是连她自己也无法拿捏的某种未来？

男主角局促不安，想让伊莉莎白离开自己的世界，若不是那一月的通知期，真担心我们的女主角要何去何从。留下来的伊莉莎白被查理带到了他的妻子面前，原来查理的妻子艾美很早之前就因一场车祸变成了植物人，这也是那笔不道德交易的最大原因，当然也可以说是最终成就男女主角的最大原因，试想若没有艾美出事在先，恐怕男女主角永远无法见面。故事是这样，生活又何尝不是？明明是一个偶然却成就了一串必然，如果要强行的评价男主角的无情，女主角的无奈，都会发觉甚有不妥，这样的故事注定蒙上了一层莫可名状的色彩。

伊莉莎白开始教导自己的女儿，母亲倾其所有想让自己的女儿好，但顽固的女儿一点也不领情，在伊莉莎白看来她只有用自己的方法来帮助抑郁的女儿，这方法引起了查理的极度不满，两人在教育这个问题上产生了分歧。不过在激烈的争抢钥匙后，查理也服从了伊莉莎白，因为伊莉莎白说女儿也是我的女儿，于是女儿不吃饭她也不吃饭，僵持之下她给女儿讲了一个火光的故事：“火光就像魔术，火光会令时间停止，你把灯熄灭后，坐进火光的范围内，那就可以不必墨守陈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灯光再亮起来的时候，时间又开始了，做过的什么都忘记，就像没有发生过。”不得不插上一句，“火”是个很有趣的字眼，它本身就常常被人赋予多种含义，最常见的就是用来形容人的欲望。中国的老话：“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天雷钩动地火”就是用“火”来形容不可节制的情欲，因而在电影中借用“火”的这种隐喻也是常有的事。在这部影片里，“火”绝对扮演了重要的角色，男女主角的爱情就是由欲生爱的典型，“火”正是他们心中的欲望。女主角讲给孩子的那个故事，一方面在暗示自己与男主角的过去，一方面也委婉地道出了自己的现状：灯灭只剩火光时，仿佛身在虚幻世界可以不顾一切，当灯亮时一切就要遵守即成的规则，火光对于自己更像一场虚幻。她的内心是有顾及和担心的，就像查理的朋友问起她未来有何打算时，她回答了：“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不过，伊莉莎白到底是一个坚强、理性的女性，不论是她毅然回绝查理朋友的求婚，还是她在男主人面前对自己信念的坚持，以及她几乎声嘶力竭地教导女儿：“我是犯人，不是仆人。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你会失去自由，因为你是女人。你出嫁后，你拥有的一切都是你丈夫的财产，如果你不嫁，只可以做一种行业。这行业会令你一生寂寞一生受辱。社会会剥夺你的自由，但有一样是他们奈何你不了的，他们不可以桎梏你的思想。”当然，观众可以从这段话里了解到当时女性社会地位的卑微，不过这应该不是电影想讲述的重点，重点在于这又是一次精彩的内心表白，与其说是说给女儿听，我倒觉得更像是她自己的宣言和写照。

在炉火边女儿拿着妈妈和爸爸的单词图片，回答伊莉莎白的提问，原来日日湖心小屋的守护是露意莎对母亲的深深思念，女儿的心终于为伊莉莎白敞开了一扇门。与此同时，火光的隐喻也钩起了男主角的旧情，或者说“引发了一段新的感情”也未尝不可。当查理问起那三夜时，观众看的很明了，两人的言行只暴露了一个秘密，那便是爱情。于是伊莉莎白终于可以发自肺腑的高声呼喊了，为她的幸福，为她的爱情，为她心中不灭的信念，为女儿也为自己，多年的忧郁终于在这一刻全部得到化解。

在长长的走廊上，男主角的告白无疑也是两人相爱的力证，查理热烈的告白让伊莉莎白左右为难，不过正是这样的为难促使男主角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在一个格外寒冷的夜晚他亲手结束了前妻的生命，与过去道别，真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真实地面对新的生活与爱情。三夜露水情缘，十年恩怨过往，一切都在那个晚上得到了重生。

看到这里有的观众难免心升疑惑：男主角这样做对吗？再仔细回味一下前面的种种过往，不免还会诞生更多的疑惑：如果伊莉莎白开始遇到的就是一个丑陋又变态的老男人，她会坚持交易吗？那么结局还会是这样吗？又或者伊莉莎白本人就只是一个木讷平庸的女子，她还会一步步坚持自己的信念最终赢得男主角的爱情呢？不言而喻，这个故事里的任何一个环节只要稍做改变，我们就不会接受这样的结局。但是在这个故事里，我们妥协了，艾美虽然死了，但是伊莉莎白是美丽的、理智的，所以查理会爱上她，观众可以接受她。两个人的感情虽然开始于最初的欲望，但是爱与欲本来就是相生相息的，全身心地去爱的时候就没有了牵绊！想起来葬礼上康妮与伊莉莎白的对话：

“他爱你吗？”

“爱。”

“那你爱他吗？”

“爱。”

还要说什么呢？对于这个故事而言：有爱，足矣！

女主人公 她做到了！
为什么她做到了呢？
因为她是按照最人性的最本质的标准来判断的
而不是他人的标准，前人的标准，是她自己“思考”得到的标准

社会是一幅很大的画卷，而一部电影，一部小说，是来描述这个画卷的一个小东东。

众生百态，如果一个电影一个小说的主题，是错误的，而观众又不知其是个错误而接纳了这个错的观念，那么这个观众就很可能成了现实中的那个悲剧了。

人非圣贤，所以，总有电影可拍，总有小说可写，总会有人流泪……

大概两个世纪前，雪莱在「西风颂」里高唱：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可事实是，春天，偶尔也会姗姗来迟。

故事发生在冬季，一个是体面的贵族公子，一个是落魄的贫民姑娘。这开头听起来有点像是王子与灰姑娘的俗套故事，你可以说是，但也不尽然。出于私欲以外的某种缘由，两人最终睡在了同一张床上。三晚，他们给予对方的时间仅仅只有三晚。避人耳目，不动声色，各取所需，然后离去，假装从未发生。

人类的烦恼大概80%都源于其过度发达的情感。从第一夜的木然，到第二夜的回应，再到第三夜的沉浸，你分明可以感受到Elithabeth态度的微妙变化。虽然彼此都明白这只是一桩交易，一场雾水之交，但生理的交欢还是不可避免滑落到情感的陷进。而这种情感，在Louisa降临人世后达到了顶峰。

七年后，Elithabeth终于在茫茫人海中寻得了重逢，与女儿Louisa，也与那个有过三夜床第之欢却一无所知的东家Charlie。Elithabeth以一名家庭女教师的身份闯入这个阴冷保守的家庭，她所要面对的是一个孤僻怪异的女孩，以及一个惊慌失措的男人。

故事并没有交代详细的时间背景，我只能从波尔卡这个于十九世纪中叶开始流行全欧的捷克民间舞曲那里，大致猜测年份。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已经率先完成工业革命，步入自由贸易资本主义的鼎盛。经济基础的发展随之带来上层建筑的变化，社会崇尚道德修养和礼貌谦逊。而Charlie，不外乎是这个时代最为称职的代言人：家族声誉与责任感，所视甚重。虽然极致反感父亲的骄奢淫逸，对于尚无子嗣这件事情却也忧心忡忡。于是，他精心构设一个棋局，制定好游戏规则，在满足自己私心的前提下，尽可能把对他人和道德的伤害降到最低，竭尽全力维持表面的和平，践行社会典范。

不论时期，相较于男人，社会总是对女人有更为严苛的要求，挖空心思编织出各种道德伦常，将其五花大绑，不得动弹。我记得Elithabeth与Charlie的初见，那个晚上，她像剥洋葱一般一层一层解开衣裳，抽离束缚，直至还原成原始的女性个体。又或者，在正对湖心小屋的狭长走道，Elithabeth隔着朦胧玻璃兀自欣赏着Charlie的酮体，却也忍不住要摩挲自己的脖颈。对她而言，在严丝合缝的裹缚下，脖子似乎是唯一能展露心绪的部位。

这是一个关于冬季的故事，也是一个关于尘封的故事。Louisa把对母亲的想象尘封在湖心小屋里，Charlie把自己的情欲尘封在刺骨湖水里，Amy把绚烂的人生尘封在浑沌意识里，Elithabeth把炽烈的感情尘封在隐匿身份里。直至某天，坚冰打破，昭然若揭。

那则火光的寓言，实在令人遐想联翩。当火光燃起，时间停止流动，我们便可以率性而为。这是孩子的游戏，也是成人的童话。我们被火光点亮，个体形象渐渐高大，黑暗被抛到身后，一同抛却的，还有各种规约、秩序与束缚。所以，我也以为这是一个关于逃离的故事，逃离日常平庸，逃离琐碎生活。世界在这里为你展现它的另一面，你了解世界，进而更加认识自己。大概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热衷于旅行、阅读、音乐、狂欢，因为它们创造了一种逃离的场域，让你得以心无旁骛做自己。

故事从一个冬日开始，也以一个冬日结束。那一天，Charlie带着Elithabeth和Louisa离开府邸，马车载着精简的家当，在雪地上刻画下绵延不尽的辙痕，一条永不回头的单行道。这里曾经是Charlie念兹在兹的家园，里面珍藏了太多的宝贵回忆。时至今日，他选择离去。或许是迫不得已，但他明白，家人在，家就在，而家园，不过是盛放家人与生活的一个容器。

那一刻，我嗅到了久违的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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